疯狂的萝卜 狂奔的萝卜头写的小说

12月的长江异常平静,就像农民陈柏霖的前半生,没有波澜。

他所在的村子位于湖北省武汉市和黄冈市的交界处,而长江支流巨水河正好充当了两个城市的分界线。村子离河岸只有几百米,中间有一条绵延十公里的防洪堤。

走在空开坝上,可以看到河堤上有一大片沙滩,中间露出了沙洲。路边的树黄了,一片荒凉。

12月的前几天,网上误传当地“拔萝卜免费”,原本寂静的大坝上突然停满了各种车辆,一时间堵得水泄不通。成千上万的人从全国各地赶来,奔向大坝下的萝卜地,载歌载舞地把萝卜从土里,享受着“免费的礼物”。四天时间,3000多人在200亩地里拔了约120万斤萝卜。

萝卜地的主人之一是陈柏霖。短短几天,他平静的生活就像三峡大坝开闸,一下子被冲得四分五裂。

疯狂的萝卜 狂奔的萝卜头写的小说空大坝很安静,萝卜地就在下面。本文图片除署名外,均为该报记者沈文迪拍摄。

“免费萝卜”

圆头下是一个圆圆的身影,皮衣和牛仔裤上有污垢。人们看到了,会从口袋里掏出几根烟,递给别人。这是陈柏霖给人的印象。

58岁,家住武汉市新洲区大布村,是村里的种田大户。他与另外两人合伙承包了附近约720亩土地,收益均分。其中邻村刁圩村的河滩600亩已经种了6年,以后还有8年。土地是他的命脉。

今年9月,长江退去后,一位农业专家看中了这片沙滩,建议陈柏霖种植萝卜。

此前,除了经济作物,他还在这里种过西瓜和甜玉米,但都没赚到钱。他想到拿出200亩试试种萝卜,运气好的话种下了小儿子买房的首付。

萝卜生长期短,产量高,短短两三个月就能成熟。还是有一些风险的。今年武汉大旱,他们抗旱措施不到位,导致四分之一的萝卜长势不佳。

然而,他和伙伴们万万没想到,种萝卜最大的风险是谣言。

12月1日,陈柏霖像往常一样在另一块地里的鱼塘抽水抓鱼,浑身是泥。课间休息时,他会站在广阔的田野边缘,点燃一支烟刷,晃动音视频,小视频里的音乐在田野里回荡。

陈柏霖在他的鱼塘里抓鱼。

下午四点左右,他的伙伴突然打来电话,“快过来,我们都在地里,拔萝卜。”

陈柏霖想,地里不应该是萝卜,怎么会有一个人呢?他们为什么拔我种的萝卜?

不明所以中,他立即骑上摩托车,赶往五六公里外的萝卜地。当他来到大坝时,他目瞪口呆。平日人迹罕至的河堤上突然挤满了电动车、三轮车和汽车,就连拥堵地方的人也不得不侧着身子。“比庙会还热闹!”他回忆道。

田里,此时人群被陆续赶了上来,只有几个人抱着萝卜往回走。陈柏霖说:“你怎么这么闲?”正当他上前阻止时,他听到了这样的回答。“你不要了?”“谁告诉你(我们)不要的?”“我是在网上说的。”

陈柏霖看着凌乱的土地,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合伙人报了警,警察到现场后,有人希望警察帮他们收钱,哪怕每个人收10块钱。警方认为这不是内部事务,陈柏霖不同意。他觉得私自收钱会导致账目分配不均,合伙人之间产生矛盾。“农村人最怕这些麻烦。”陈柏霖说。

那天,陈柏霖直到天黑才回家。他的妻子高秀梅(化名)看他脸色很差,一进门就抱怨地里的萝卜被拔了。

高秀梅说他们一生都在种地。平时地里有吃不完卖不完的西瓜,村民就会过来拿一些,但她从没听说过这么大规模的“萝卜送”。

那天晚上,夫妻俩躺在床上,打开了Tik Tok。城市频道充斥着人们拔萝卜的视频。一些人弯下腰在田里穿梭,另一些人手里拿着萝卜。这些视频都配有欢快动感的音乐,题目是“免费萝卜”。

看到这,高秀梅不禁一阵心绞痛。“我看了就觉得很难受。有些人还是认识的。这是你的菜地,你就拔了?”

陈柏霖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兴致勃勃地看着视频,笑的时候浮肿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想想就拉了一点。问题不大,他就睡着了。

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只是开始。

魔术闹剧

第二天一大早,陈柏霖就去地里查看花椰菜的生长情况,然后他就在鱼塘里忙碌起来。“免费萝卜”的消息一夜发酵传播,第二天吸引了更多人。

陈柏霖拍摄了他自己的花椰菜田。

陈柏霖在鱼塘里听到了这个消息。知道除了报警无能为力,他决定不去了,搭档徐九哥留在外地管理。

第三天人多了,粗略估计有两三千。与萝卜地一河之隔的黄冈市团风县、英山县的人,都风闻此事。下午,陈柏霖回到了球场,他看到人们开着宝马车来了。

“他们只是来玩的,跳舞唱歌,连油钱都不在乎。他们为什么跑这么远来拔些萝卜?”陈柏霖事后分析道。

从现场视频中可以看到,蓝天下是一望无际的叶膝萝卜地,地里人头攒动。许多农妇全副武装,戴着草帽,围着围裙,下地干活。他们又快又整齐地拔起萝卜,又白又嫩的萝卜从2斤到6斤不等,整齐地堆在一边。

看完这个视频后,陈柏霖还有点自豪。“我想他们说(最高纪录)有个19斤重的萝卜”,然后他笑着点开了另一个视频。

田埂上,大家手里提着五颜六色的蛇皮袋装着萝卜,有的肩上扛着,有的扛着扁担,排着队把萝卜从地里运回坝上。视频拍摄者不停地喊着:“看,这是逃跑,这是逃跑!”

人们背着萝卜往回走。图像剪辑自抖动音频和视频

有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和四个女人站在地里,周围是丢弃的萝卜叶。男的拿着话筒,女的拿着萝卜。他们还自带音响,随着音乐扭来扭去,接着是一段男女对唱——“看早春花开,枝繁叶茂。花瓣颜色不错,阿妹比较害羞……”

人们在田野里唱歌跳舞。图像剪辑自抖动音频和视频

高秀梅的侄女第一天在网上看到这些视频后,她很快给高秀梅发了一条信息,要求从田地里收集一些种子资金。高秀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第三天,她终于坐不住了,准备去下地干活。

就在她走在路上的时候,一个她认识的老婆婆骑着自行车路过,说:“你家拔萝卜的人多,我去拿点。”高秀梅哭笑不得。

当她到达现场时,她看到有人坐在山脊的边缘。她面前是一堆白花花的萝卜,以十元一袋的价格出售。

高秀梅没有说一句话,她旁边的人帮助了她。“你这里卖的是她的萝卜!”那人尴尬的坐在地上,拿出20元钱给了高秀梅。

眼看田里的萝卜就要了,村里的村民急了,开始帮高秀梅收钱。

他们去了大坝,开始拉起汽车。迁就的人给了3元5元,有的人骑着摩托车正要溜走。高秀梅上前阻止他,他差点被撞。男子一下车就开始谩骂。高秀梅身边的老太太站出来理论,看到事情会升级。高秀梅只能把人拉开。

中午,高秀梅收了300多块钱,又累又气,所以下午他干脆就不去了。

那天,陈柏霖去20多公里外的新洲区学习,直到下午四点才回到地里。此前,他在电话中听到“萝卜已经被拔了”。他以为别人在开玩笑。来到坝上,他看到排队的车辆依然密集,只好从村里绕道到地面。看到外地的情景,他知道自己两个月的辛苦全白费了,今年又是亏损的一年。

那天快结束的时候,他捡了几个吃剩的萝卜,种在家门口,希望留着以后自己吃。

陈柏霖家门前的私人土地。

含泪而笑

200亩地,120万斤萝卜,短短三四天就拔完了。除去地租,光种子、化肥、抗旱、农药就花了21万。

11月底,萝卜的价格是4毛钱一斤。陈柏霖认为价格有点低,所以他想等到涨到5美分再卖。事实证明,过了十多天,本地萝卜的价格确实攀升到了五毛钱,但他家的萝卜早就所剩无几了。

萝卜免费的消息是谁散布的?

陈柏霖说,由于今年武汉干旱,虽然他的萝卜田每天浇两次水,但仍有大约50亩萝卜没有得到很好的抗旱保护。他不想卖这些看起来很差的萝卜,所以他告诉村里认识的人,他可以去地里把它们。

几个月前,陈柏霖给萝卜地浇了水。图片来自陈柏霖的朋友圈

此外,12月2日,他在Tik Tok的评论下回复说,“萝卜已经收割了,就是没人买,都不要了。我想把它。”

在他的朋友圈里也可以看到,每到丰收,他总会邀请村民过来品尝,偶尔还会写“免费送”。

消息不胫而走。原本热情好客的玩笑,在交往过程中渐渐变成了简单粗暴的“不要钱”,认识的和不认识的都渴望“名气”。

陈柏霖自己说,人家不是抢,只是不明真相,还真以为自己是免费的萝卜。但这怎么可能呢?

刚开始他对萝卜丢了还有点生气,但是看到别人说他的萝卜好,他就在地里唱歌跳舞,他也跟着唱。别人说他傻,他却说他还能怎么办?

高秀梅还安慰自己说,过去,在河边,土地经常被洪水淹没,所有的作物都无效。这次至少萝卜被大家吃了,没白丢。

村民在大坝上晒萝卜干。

几天后,大坝又恢复了平静。路边不时有村民在晾晒干萝卜,田埂上散落着废弃的萝卜和枯萎的萝卜叶。萝卜地已经翻新,大麦种子已经播下。与之前的绿色景象不同,此时,一眼望去,只剩下光秃秃的平地。

陈柏霖看着他的麦田。

陈柏霖说,每年7月,长江会发洪水,土地会被河水淹没一个月。他希望小麦第二天能长出来,在洪水到来之前帮他止损。

事件发生后,陈柏霖很快变得愤怒。在地里给他干活的工人看见他,都说:陈先生,那萝卜是你的吗?陈柏霖苦笑。

12月5日,他推出微信支付,来加他微信的人太多,希望给他转账。

村里一位村民发来消息,“家里老人去拔你的萝卜了,给你的生活和工作造成了困扰。在此道歉。”后来还转了200块钱一个红包。

但是外面有人在私下议论,说他的萝卜农药超标,没人要。这对陈柏霖伤害很大,甚至连他在外工作的小儿子陈强(化名)都很愤怒。“我爸种了一辈子地,都是分批上市的。他们在武汉四季美和白沙洲试验过,他的生活没有出现过问题。”

在陈强的记忆中,父亲是“一个笑中带泪的人”。看起来热闹,但是容易水旱灾害,菜价不稳。这很难,也很令人担忧。“他可能经历太多,变得乐观了。”

2015年,陈柏霖在萝卜地里种植了甜玉米。原本预计汛期在6月底。没想到,早了10天地就被淹了,玉米还没完全成熟。看到水已经淹了一半的玉米秆,他只好跳进水里,拖着船去摘一个。两天后连夜卖到武汉,最后抢救了2000元。

说到这里,高秀梅的语气充满了悲伤和无奈。“我总是不相信务农的想法。我们不是没有努力,甚至付出比别人多一百倍的代价,但是没有用,赚不到钱。”

“一个人不种地,两个人不种地,人吃什么?”

高秀梅为了种地和丈夫吵了一架。她认为丈夫是一个痴迷种地的人。土地永远是无穷无尽的,投资大。他经常拆东墙补西墙,最后赚不到几个钱。“今年他给了我一万块,现在就是那一万块。如果我没有食物,我甚至没有食物。”

从小在田间地头长大的陈柏霖,牢牢记住了父亲的一句话,“打完脚就安全了”,意思是以种地为生,生活没有问题。

十一二岁的时候,每天天一亮,陈柏霖就在父亲踢了他一脚后起身出门,跟着鸡牛,回来交换大团的工分。

当他长大后,他开始和父母一起在地里干活。30年前,长江沿岸没有耕地,到处都是大片的芦苇。他拿着镰刀开荒,砍了一百亩地。

别人在河滩只能种一季的粮食,他就尽量种两季,把收成和洪水时间算到天上,充分利用土地。

陈柏霖的农业书籍。

然而几十年过去了,他发现父亲所谓的“安然无恙”不过是为了解决温饱问题,极其辛苦。31岁的小儿子陈强深有体会。

作为一名水手,他干的是体力活,但他觉得种地更累。“有一年夏天,我回来帮他。武汉城外的气温超过了40摄氏度。我顶着太阳把肥料搬到地上,比在船上辛苦还累。搬家后我都快崩溃了。”

陈柏霖也不是没有出去工作过。早年去浙江做建筑,没多久就工伤了。“我们这些没文化的人,出去只能做苦力,手脚不结实也没用。我们就在家里做吧。”陈柏霖说他已经几十年没出门了。

高秀梅认为他们有机会摆脱务农的命运,但她的丈夫没有把握住。

二十多年前,高秀梅的姐姐在深圳开了一家工厂,并请她帮忙。但是开工厂需要资金投入。当时需要2万元,于是高秀梅就想着把村里的房子卖了,自己留1万,投资2万。

但是陈柏霖没有答应。他认为如果他失去了他的家,他就会失去他的家。回头看,发现当年投资的人真的很发达。他们计算出那一年的投资回报率为1比10。

“后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农民。老婆说房子卖了,烧了船。我不敢。”陈柏霖说。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不再去想它了。“我会死,会发财,然后我会种地。”另一方面,高秀梅一有机会就会去深圳工作。如果她上个月做了,她下个月就会有现金。对她来说,这是“安然无恙”。

2016年,陈柏霖遭遇车祸,左腿被植入钢钉。他老婆从深圳回家照顾他,再也没出去过。两个人总是因为观念不同而吵架。陈柏霖总是说,一个不种地,另外两个也不种地。人们吃什么?高秀梅听到这些后很生气。“乡下有那么多人。你能管理好吗?”

尽管如此,高秀梅仍然在家里管理家务,食物很美味,房子很干净,客厅的水壶总是随时装满热红茶。另一方面,陈柏霖起得很早,在地里忙着,他们很少交流。

这次萝卜事件后,高秀梅也为她的丈夫感到难过,他们或多或少会谈论田里的事情。当她再次看到丈夫在朋友圈编辑类似的免费段子时,立刻说了一句“又来了”,而陈柏霖在一旁咯咯直笑,神奇的笑声引得高秀梅开始大笑。

谈到未来,高秀梅说,她还有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大儿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陈柏林忙着收西兰花,今年卖到4块钱一斤,能帮他挽回点损失。他说,明年春天,他想抽时间去医院把钢钉取出来,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回去种地。毕竟儿子没结婚,房子也没定下来,不能休息。“(重新种)十年,直到植物不动为止。”

免责声明:本站所有文章内容,图片,视频等均是来源于用户投稿和互联网及文摘转载整编而成,不代表本站观点,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其著作权各归其原作者或其出版社所有。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侵犯到您的权益,请在线联系站长,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

发表回复

登录后才能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