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琼枝玉叶
岁月更迭,物是人非。门前那株石榴树,年复一年的绽放着火红的花朵,累累的硕果似红灯点亮着我们的心灵。可叹,栽树的父亲,英年早逝。睹物思亲,石榴树见证了我们的悲喜交加与坎坷不平。漫漫人生路,它激励着我们茁壮成长。
记得七二年的那个六月,活泼天真的我正值豆蔻年华。门前高大的石榴树上绽放着火红的花儿,蜂蝶正忙着采蜜。农田里油菜籽角儿饱满成片发出阵阵清香。勤劳的人们正在金色的麦浪里挥动着镰刀,收获丰收的成果。在这大忙收割的季节里,我翘首盼着父母回家团聚,那时母亲在医院服侍父亲,心神不宁的猜疑,总该让我的心有个着落呀?“叮铃、叮铃”一声清脆铃声打破了宁静的小村,只见从自行车上跨下来一个身穿草绿色制服的邮递员小伙子。他手持一份加急电报,不断地询问我家的地址。瞬间,一个爆炸式的噩耗传开—父亲病危通知书。人们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恐慌、悲切渗透我每一寸肌肤,我黯然失神地呢喃着:“岂知医生的本事哪里去了?母亲在医院怎么没有看护好父亲呢?”
今夜我听着二胡曲子,沉静在阿炳《二泉映月》那跌宕起伏的旋律,感受他与命运抗争和对音乐的热爱。此刻,我手不停地翻阅着老式的相册,父亲那张泛黄的照片格外引人注目。凝神思绪,一阵心酸的麻绳抽打着我的心灵,眼眶里晶莹的泪珠飒然而下,怀念着父亲流星般的人生。
(一)
记得父亲第一次回家探亲时,热情的邻家阿婆蹬下身子问我:“小妹,你父亲回来了吗?”“是的,来了一位穿蓝色军装的。”我欢呼雀跃地边说边跑回家。家里三姑四婆地与父亲亲昵的问长问短,脸上都绽开了花朵,写满了幸福。母亲一脸严肃地教我喊父亲,稚嫩的我既陌生又纠结,就是不肯喊。父亲啊!别怪我,当我离母胎呱呱落地时,您却在遥远的部队服役;当您与我第一次见面时,我却已经三岁多了。过了几天我终于喊了一声父亲,您笑得眼睛眯成缝,立刻把我抛的的老高,等待了三年的一声,包含着多少人的心酸与期望呀!
愁眉苦脸的叔叔召集亲戚商议,届时,十几个人拖着沉重的脚步,赶乘开往去上海医院的火车。汽笛随着我们的哀思无力地呼啸着,我半晌也说不出话来,静静地半闭着眼睛,脑海里不时浮现着父亲那英俊、伟岸的形象。父亲中等身材,四方脸脸,浓眉大眼,笑起来配有一对迷人的酒窝。父亲戴着军帽,穿着一身深蓝色海军制服,肩上亮几条杠。他说话的很风趣,慈祥与严谨,一幕幕情景,勾起我许些美好的回忆。
(二)
残照西山,夜幕降临,慈祥的父亲总把我抱在怀里,一边翻着连绘画,一边叫我的小手指着字跟着念。我浅尝辄止的知道《岳飞传》中的岳飞读书习武、英勇杀敌并成长为抗金名将。《杨家将》中杨家满门忠烈,英勇善战的故事情节,令人可歌可泣。有时幽默的父亲给我猜一些很难的谜语,我撅着嘴猜不出,一溜烟跑了,但父亲从不放过我,启发答案后,还要罚做算术题;有时严谨的父亲还指着天上的月亮,和我一起琅琅上口地背诵古诗。《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也许一怀思乡的情结在那时袅袅升腾,父女俩陶醉在恬静、愉悦的月色里。
多年来,我铭记着父亲经常嘱咐的那句话:“孩子别贪玩,要好好读书,将来要为国家作贡献。”墙上的奖状吸引着父亲的眼球,他奖罚分明,总会兑现我好多东西。七十年代,市场上的物质非常匮乏,买任何东西都要凭票供应可是父亲省吃俭用买东西奖励我。父亲买些的确良的布料,让我做衣服。最难忘的要数买了一台半导体,我爱不释手地聆听每日播放的样板戏,地方评弹还有新闻。这个年代这些东西在农村确实很少见,因此,村上的同学就天天来我家分享。毕竟农村落后,男尊女卑的思潮不断泛滥,竟然村上没有女孩子上中学,唯有我借着父亲的荣光断文识字。
给父亲写第一封信是我读三年级。据说同年龄当兵的人还没有结婚。因此,父亲在战友面前常常夸耀。五年的书信来往,父亲倾听着家人的艰辛的生活与时态变故。喜忧参半的光景,让父亲感受家人的牵挂与依恋,就这样一份来自血浓于水的亲情,盈盈地越过岁月长河慰藉着彼此的心情。
励志勤学的父亲,二十四岁考入宁波军事院校,那时全家人甭提有多高兴!由此,以后的每年,母亲总能带着我们去部队探亲两个月,或父亲回家探望。
父亲是机警的,从事着崇高的职业。父亲从县城中学毕业后,就当了公社书记的秘书。秘书是一份好差使,怎么会去当兵呢?“好男孩志在四方,哪里需要就去哪里。”这是父亲的豪言壮语,任何人也说服不了他。
(三)
十四年的军营生活,父亲用一双玲珑的手不知译码过多少电信,并夜以继日地与战士合作雷达的导航。父亲任劳任怨工作态度,获得了领导的赏识与重用,多次受到首长的接见与表彰。然而,父亲多年的艰辛,积劳成疾,受尽了的病魔的折磨,两次伤寒复发,第三次父亲到底能逃过一劫吗?
期间,部队也受到了冲击,可是父亲没有参加什么派别。闹得最激烈的时候,父亲乔装打扮,穿着一件灰色的破烂的衣服,请假回家探亲。途中几经周折,才算乘着一条小船,顺利地回到日思夜想的老家。好样的!父亲总算逃过一劫。
记得部队驻扎在浙江某地,当年我与母亲我去部队探亲时,只见军营里没有什么操练的阵势,仅是几座高楼。每当上午八点,父亲和一些海军、陆军、空军军官出来做操。父亲干的是和电视剧《潜伏》余则成差不多的工作,是保密单位。军营里的业余生活比较丰富。学习、唱歌、运动,总能看到父亲的身影。闲暇,我走过板报的宣传栏前,我会认真浏览父亲写得美观的粉笔字。女兵们还指着那些语录,叫我反复的朗读,背诵,还不时和我嬉戏,玩耍。
(四)
原以为父亲会有奇迹出现,竟然悲痛的一幕终于发生了。我们随着哀乐缓缓地走进庄严肃穆的灵堂,父亲的遗像高高的挂在中间,鲜花翠柏装点在周围,一个个花圈,一幅幅挽联追悼着痛失亲人哀思。
火车缓缓进站,汽笛呼啸哀鸣。闷热的天气,乌云笼罩着苍穹,哗哗的倾盆大雨向我们劈来。
乘着开往家乡的火车,长女的我用红方巾把父亲沉沉甸甸骨灰盒包好,小心翼翼地拿着,持久地发呆,哀叹着岁月造化弄人,三十四岁的父亲就要叶落归根了。一路上陪同的首长不停地安慰着母亲和我,整整一个月的看护部队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瞻仰着静静躺在灵柩里的父亲,一身崭新蓝色军装,身上盖着一面鲜红的党旗,化妆师的特技把父亲打扮的像电影演员熟睡模样。木已成舟,噩耗似地震那样把我的灵魂震得一阵麻木,决堤的泪奔与哽咽和着我的低吟:“呜呼父亲,您来不及目睹姑娘插花上桥,两双儿女在荆棘路上的跌打滚爬。呜呼父亲,您忍心抛下孤儿寡母,短暂的绽放流星般光芒,却落下了片片凄凉。呜呼父亲,您听到了吗?山为你哭泣,水为乌咽,杜鹃声声啼血,亲人们泪奔着不停地呼喊,你怎么安详躺着不会应答。”母亲苍白无力扶在灵柩上,抽泣、低低地呜咽。亲人们嘶声力竭哭声宛如翻江倒海的波涛在怒吼着,一浪高过一浪哭声,雨声盖过了回荡在灵堂里哀乐声。
岁月无情,人间有情。睹物思亲,石榴树见证了我们的悲喜交加与坎坷不平。漫漫人生路,政府送来了一幅幅“光荣之家”的画卷,耀眼的贴在娘家的大厅里,它诠释着“根正苗红”并激励着我们发扬革命传统的精神。而今,一直敬爱父亲的我,终于明白,父亲既然选择了头顶国徽,站起来就是山脉,倒下去就凝成滚滚的河流,安息吧!坚强的母亲在各级领导的关怀下,挺起了家庭的脊梁,劈荆斩棘,把两双儿女们抚养成对社会有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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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无眠,女儿瞻仰父亲的泛黄的老式照片,用墨韵在岁月的河流里,掬父亲一泓流星般的青春,感恩父亲洒下的一脉情深。直至清明来临之际,女儿手持一朵白玫瑰,送给敬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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