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新华每日电讯
大型拖拉机、喷雾器、整地机、播种机和收割机…走进“福祥现代农机专业合作社”的院子,价值近2000万元的“大家伙”们列队迎接。如今,福祥村已经进入大农机时代。图为村支书江驰站在装有北斗导航的播种机上。记者谢摄
福祥村村民曾经住过的泥棚,通风漏雨。(老照片翻拍)
猪肉上的疙瘩亮晶晶的,娃娃们趴在柴火火锅边上,对着肉香哭。他们看着心疼,却不敢吃…时隔多年,64岁的福祥村村支书蒋迟带着我们走在美丽的村道上,给我们讲述了她从生产队带回一斤疙瘩猪肉时的情景。“那一刻我下定决心:种好地,让娃娃们吃肉,但要让(吃)辛苦!”
“别说是含有囊虫病的痘猪肉。现在看到一点肥肉就想躲!”江池以略显瘸腿的“江石”走路姿势走着,笑得很灿烂。有了更好的生活,她、孩子和村民们早已实现了“小目标”,超越了“猪肉自由”。
从过去著名的“茅草窝村”、“光棍村”,转变为富裕村、明星村。这个叫“福祥”的村子,是真正的“福地”“吉祥”。
这是一个“丑小鸭变白天鹅”的故事——福祥村是东北广袤三江平原上的一个普通村庄,不靠城、不靠镇、不靠山、不靠水。
一个“靠四样东西”的普通村落,如何成为一个繁荣宜居的“吉祥”村落?
通过深入的“解剖”,我们可以看到,福祥村70年艰辛而顽强的“求幸福”之路,正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千千千万个村庄由穷变富、由萧条变美好的复兴之路。
没有“祝福”
旧社会,村里很多家庭都是茅草窝棚,冬天没有炕席和被子。有些大龄女生出门没衣服穿,只好缝上破牛皮纸袋遮住身体。
很多人一听到,就会想到大兴安岭和丛林。其实的东边有一片平原,三江平原,面积比浙江省还大。江池的家乡,富锦市福祥村,就在这片由、松花江、乌苏里江汇流而成的黑土地上。
现在隶属佳木斯市的富锦,来源于赫哲族语“富科金”,意为“靠近河流的高地”。周属肃慎部,明朝有城。据《富锦县志》记载,清代宣彤元年设立富锦县。
东北的春夏总是比山海关晚。6月初,南方麦收过半,稻苗只种在黑土上。我驶进正在恢复野性的富锦国家湿地公园,却看到芦苇刚刚从枯枝中抽出新枝,草芽还只覆盖了“塔头墩”的一半。水鸟在附近探头探脑,不时有鱼扑腾出水面,依稀呈现出开垦前“北大荒”的原始风貌。一百多年前,这里荒无人烟,但“用筷子发芽”的黑土地吸引了世界各地的移民在这里扎根。
1911年,“东渡”的山东移民祥携亲友来到富锦,开垦土地建福祥村。“赛马在旷野里跑了一整天,还没看到陆地的尽头。大牛虻像大拇指一样在人畜周围乱咬,开垦出来的黑土油腻腻的。”福祥村村民朱时常回忆起祖祖辈辈讲述的创业史。
“福祥村,不享受快乐,那叫一个苦。”守护着广袤富饶的土地,它曾与“幸福”无缘。1932年,刚攒下一些“家底钱”,祥的“幸福梦”突然破碎了——侵华日军兵临城下,日伪统治者敲诈勒索,强迫劳动,农民饥寒交迫,纷纷逃亡。
“那时候很多人都是茅草窝棚。冬天没有炕席和被子。有的女生出门没衣服穿,只好把破牛皮纸袋缝起来遮住身体。”91岁的李大姐曾经参与过《富锦县志》的编辑工作,他时常回忆起当年的惨状。
1942年,该县开始遭受饥荒,粮食亩产量只有54.9公斤。人们靠糠菜为生,无数人饿死。
在旧中国,富锦县85%以上的土地被只占农民总数12%的地主和富农占有。1946年6月,当地发起运动,黑土地开始焕发光彩。
记者在一份1949年东北行政委员会颁发的土地证上看到,富锦县一农民根据《土地法大纲》分得6亩6分。
乡村运动是和民族运动联系在一起的。新中国实现了“耕者有其田”,福祥村开始了真正的寻求“幸福”之路。
羡慕“福气”
新中国成立后,福祥村的生活逐渐好起来,但底子薄造成的贫困依然堪忧。
1958年,离福祥村不远的富锦机械厂试制成功一台“松花江-3”25马力轮式拖拉机,这是我国较早生产的一批轮式拖拉机,国庆节在天安门广场接受了检阅。正是这一年,“十万官兵开发北大荒”的号角吹响,一批批国有农场拔地而起,福祥村周边热闹起来,北大荒开始变成“北大仓”。
福祥村的日子越来越好,但底子薄造成的贫困依然堪忧。
“婆婆家所有的财产就是三间漏雨的稻草屋,我伸手就能摸到房顶。”即使到了70年代中期,江池在福祥村结婚的时候,贫穷依然伴随着他。
“没有布,婆婆就用糯米叶子给姐夫做凉鞋。全家一年只吃5斤大豆油,过年也只敢在饺子里放半勺油。”江池对那段苦日子记忆犹新。
在这个贫穷的村子里,猪肉是奢侈品。过年买了两斤肉,全家八口人从除夕到清明都在吃。一块肉皮在锅里煎给老人吃,然后留着重复使用。孩子们只能像饥饿的燕子一样看着。
“1978年生产队发了1斤痘猪肉,娃娃们馋得不敢哭着要吃的!”江池说那滋味就像刀子剜心。
这一年,她下定决心:种好地,让孩子们吃肉!
就是在这一年,千里之外的安徽省凤阳县小岗村18位村民签署了一份“生死状”,决定“将所有款项到户”。
在福祥村,村民们还不知道“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但也明显感觉到“再也分不出田震了!”
64岁的董还记得父亲从亲戚家借粮的情景:“分的粮到了秋天就不够了。”为了节省,打出来的玉米芯和豆皮都舍不得扔,都砸成面糊填饱肚子,难以下咽,只能吃。
“工作就是看着对方。做不做都一样。不拿出产量怎么能吃饱吃好?”当时,董是生产队的班长。他曾在地里做过“实验”,当他放慢锄头时,周围的人也开始停止工作。稍微加速后才有人追上。
追“赋”
购买农业机械,调整结构…除了勤奋,你还得靠“眼光”和“信息”,把市场需求“转过来”。
福祥村1983年实行土地承包到户的好政策。
“我以前在生产队一天挣八毛钱。当年粮食上交国家,纯收入3000多元,相当于在生产队干了几年!”73岁的村民赵清楚地记得,第二年全家人把原来的土坯房拆掉,盖了三间大砖房。
波澜壮阔的改革极大地解放和发展了农村生产力,但追求“幸福”的过程必然充满艰辛和曲折。
上了高中后,作为当时村里“学历最高的人”,“外来媳妇”蒋迟总喜欢搞点“新鲜事”,搅点“动静”–第一个买农机开荒,第一个用复合肥,第一个用农药,第一个“调结构”种甜菜,第一个靠农技育苗种水稻…
她的《农业发展简史》,浓缩了福祥村追求“幸福”的历程。
“我家抽奖中了一台28马力的拖拉机,但是马力总是不好。”生产队“分家”,给了江池一家三块地,让他们吃的不愁,但涝地总是被淹,有时一场雨下来,豆子还没出,黄豆荚就泡了。
9亩地,只有一捆豆子,总共才15斤,这可不行!1985年,江池狠心,在村里第一个自费买了一头“铁牛”来开垦土地。
江池从不“流连”于所见所闻。“有了链轨,你就可以推动地球,转动地面。那时候也是天价!”全家东拼西凑,高息民间借贷,用9000多元把这台拖拉机弄回家。
“铁牛”显示了机械化的力量。江池开垦了许多荒地。那一年,他打了120多袋豆子,帮人开荒。他每天净赚100多元,很快成了村里的“万元户”。
“福”无与伦比。1987年,天漏了,一直下雨。靠近地面的水沟里的水有一尺多深,粮食收成不好。江池开始琢磨,怎么才能让产量上去?听说附近农场用“三料”很轻松,她就赶紧去学。
“其实就是复合肥,又壮又厚!”领着6岁的女儿挖坑、加种子、施肥,村里人看不懂姜池在折腾什么,给女儿起了个外号叫“大肥”。
用复合肥要100多块钱,但能产1000多斤大豆。这个账“太划算”了!原本“不能理解”的村民纷纷效仿。
到上世纪末,富巷村由于缺乏强有力的领导,仍然“欠发达”,集体外债200多万元,人均收入不到600元,承包关系村土地,财务管理混乱,还有30多个老年光棍,成为远近闻名的晚生村。
2000年,被村民们视为“女强人”的外来媳妇江池被选为村支部书记。从此,福祥村率先推行“福”。
在江迟看来,种田靠的是“眼光”和“信息”,“转”市场需求。
“种1亩甜菜比种5亩大豆更赚钱。你说呢?”看到附近糖厂对甜菜需求旺盛,她开始带领村民种植甜菜。
到2011年,福祥村甜菜种植面积达到2000亩,成为远近闻名的甜菜种植专业村。仅此一项就让村民人均年收入增加了几千元。
甜菜已经茂盛生长了许多年。在此期间,具有前瞻意识的江池一直没有放弃水田种植的改良。她是村里第一个“鼓捣”出育苗方法的。
“在此之前,到处都是,只生产了不到6吨大米。”姜驰跟着农业科技的脚步,带着村民们学习育秧、插秧。
“我用硫酸锅把酸洒在土上,差点没把肉煮了。”村民们觉得育秧插秧太麻烦也没用,她就自己买了塑料布和竹子,扣留了一个10平米的大棚育秧。一场改变当地传统水稻种植方式的变革从此在这个小村庄萌芽并蔓延开来。2014年,该村建成了68个大棚的现代化水稻育苗基地,水稻产量和稻米品质都有了很大提高。
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嘴巴也变得更别扭了。作为米业的“茅台”,优质的“东北大米”越来越受追捧,福祥村也开始享受种植优质“东北大米”带来的红利。
欢迎“祝福”
福祥村在全镇率先挂上了“农机专业合作社”的牌匾,村民集资入股,按股分红。合而分之,分而合之,但发展水平完全不同
农业税费一度堪忧。
“农业税一收,鸡飞狗跳。”62岁的村民侯回忆说,当时全家一年能收获25袋大豆,需要缴纳相当于10多袋的各种税费。年景一不好,很多村民就带着家人出去打工,有的甚至弃地直接弃耕。
2004年,国务院开始实施减免农业税的惠农政策。从2006年1月1日起,我国全面取消了实行了2600多年的农业税,福祥村的村民和全国9亿农民一起,彻底告别了种田交税的历史。
“农业税取消了,种田有补贴。整个村庄都被“轰炸”了。这么好的政策,让人难以容忍!”村民杨说,土地一下子“值钱”了,很多村民开始回来种地。
“分田到户”极大地激发了活力,解放了生产力,但规模小、农户统一经营不够的弊端也逐渐显现。福祥村也饱受剧情碎片化之苦,渴望改变。
2009年一号文件强调要推进农业经营体制机制创新。
“5万元一捆,一共30个。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面对当地农机局干部的“怀疑”,江池把村民投资的半麻袋现金倒在桌子上,证明了富巷村村民的实力和信心。
最后,福祥村在全镇率先挂上了“农机专业合作社”的牌匾,村民集资入股,按股分红。
合而分之,分而合之,但发展水平完全不同。
大型拖拉机、喷雾器、整地机、播种机、收割机…现在,走进“福祥现代农机专业合作社”的院子,价值近2000万元的“大家伙”排着队迎接他们。“别小看,这些都是‘豪车’,随便一辆都是百万元!”江驰拍着一台新的秸秆打捆机向记者炫耀。
“这用北斗导航,走得比人还直!”江驰指着一台高大的播种机,自豪地介绍道。
小四轮“扛”大农业。福祥村已经进入大农机大信息时代。
统一土地流转,统一购种,统一翻地,统一收割,合作集约经营的规模效益马上就显现出来了。
然而,在福祥村追求“幸福”的过程中,也有一段充满教训的“插曲”。
近年来,村民们突然发现,一些过去“用筷子发芽”的黑土地不听“召唤”,一些以前作为增产法宝的化肥“失效”了。
“翻地的时候是一大坨,严重板结。不呼吸的土壤怎么能种出好庄稼?”人累了需要喘口气,累了需要休息。眼看土地不再“强大”,福祥人正在琢磨一种新的“农耕体验”。
生成一厘米的黑土需要200到400年。人们曾用“一土两油”来形容它的肥沃和珍贵。地球上有四块黑土地,其中一块在中国东北。
作为中国“最大的粮仓”,经过百年开垦,特别是上世纪80年代以来,由于化肥投入的不断增加和除草剂的推广应用,黑土层在30年间流失了9厘米,开始变薄变黄。
土地要养活人,人也要养活土地。“小铁牛和土犁挖不透地,跟挠痒痒一样。只有真正的大机器才能深入挖掘‘按摩缓解疲劳’。”福祥村合作社的大农机派上了用场。深耕后土壤肥力大增,马铃薯亩产从40多吨上升到60多吨。
化肥减量、除草剂减量…观念变了,福祥村开始“减法”黑土地。“土地对珍惜它的庄稼人是慷慨的!”福祥村的村民们越来越意识到,在种植“金山银山”之前,黑土一定要好好守护。
创造“祝福”
“手机、彩电、冰箱、洗衣机、抽水马桶…我们城里的大部分人也有。”
党的十以来,连续出台了七个以“三农”为主题的一号文件,一系列脱贫攻坚、振兴农村的政策措施陆续出台。为加快黑土地保护,我国于2015年启动东北黑土地保护利用试点。2016年,我国开始实施《探索实行耕地轮作休耕制度试点方案》…惠农政策“组合拳”频出,福祥村迎来了种地的“黄金时代”。
福祥村每一次都把握住了这些“信号”,将利好政策转化为创造“福报”的能力。
发展农机合作社,建设种苗车间,注册“江妈妈”品牌办企业…
盘腿坐在炕上,姜池打开了话匣子。“越种地越觉得不会种。这种地真的是一门学问!”姜迟说,过去是“仰望天空”的时候。
新时代,高质量发展农业,不仅要靠实干,更要学会巧干。福祥村决心把农业当成一门“生意”,在乡村振兴战略中寻找出路——“我们守着这么好的肥沃黑土地,却不能拿着金饭碗乞讨。”江驰说。
“在土壤中刨土需要不同的刨土方法!”2015年起,富祥合作社与粮食深加工企业富锦市翔宇金谷农产品有限公司合作,按照“企业+合作社+农户”的模式进行订单管理,农户按比例分红。
“数量安全,质量保证赚钱!”江池带着全村人,开始了有机种植和加工。“把菜和菜的味道找回来!”无论是大米、杂粮还是果蔬,福祥村的很多农民都尝到了“有机”的甜头。村民吴已经连续两年用农家肥进行有机种植:“我自己就喜欢吃这种小园菜,城里人都来了!”
发展红高粱旅游,建设民俗村,发展乡村旅游,网上卖大米…福祥村正行进在农业现代化和乡村振兴的道路上。
“这四五千亩地都是好米,有的是有机米。”江池带着记者来到村里的水稻基地。新栽的秧苗一排排,水泵不知疲倦地“喂”着稻田。稻田碧绿,白云朵朵,看不到边的稻田像一幅大水彩画。目前,福祥村经营的水田有一万多亩。
走进被田野包围的福祥村,硬化的村道整洁美观,两旁是时尚的太阳能路灯,还有城市里的行道树。记者随意拐进一户普通的农户家中,厨房里的电饭锅正欢快地冒着热气。干净的地砖、白色抽水马桶和热水器让浴室感觉很舒适。“以前我弄了个零下二三十摄氏度的室外厕所,苦啊!现在方便了。”主持人眉飞色舞地介绍。
福祥村人均收入从世纪初的500多元增长到18000多元,当年的大龄光棍大多“离婚”了。“手机、彩电、冰箱、洗衣机、抽水马桶…我们城里的大部分人也有。”江池颇为得意。在院子里,一垄垄的玉米、黄瓜、菜豆和青葱…各种“笨菜”琳琅满目,生机勃勃,让人“馋涎欲滴”。
乐章结尾部
“让每个人都得到更多的钱”…福祥村正行进在农业现代化和乡村振兴的道路上。
一年多前,已经成为“全国三八红旗手”、“全国劳动模范”的江驰,感受到了中国新时代的骄傲,也感受到了作为党的代表的新责任。那一刻,她也给自己定了一个新的“小目标”:“等我们村80%的村民都能存到30万,我就更放心了。”
去年4月,福祥村召开股东大会,表决通过福祥村股份经济合作社章程等一系列决议,“让大家多拿钱”…福祥村人当股东的时候到了。
“农村发展靠领导!江姐的伤腿,就是解决村里棘手矛盾时摔的疼。”富锦市委书记李对江池、“亡命三姐妹”和富巷村很熟悉。“福祥村半个多世纪的发展,既平凡又典型,可以说见证了从古老的荒地‘北大荒’到中国粮仓‘北大仓’的沧桑巨变,也浓缩了中国农业农村从‘求温饱’到‘求优质’的曲折奋斗路径。”谈到乡村振兴,李深有感触地说,单纯依靠种植,农民和村集体的收入受到了限制。富锦作为“北方粮仓”,还没有完全摆脱“种弱”、“种强卖弱”的被动局面。今后要努力做好两篇大文章。一是“吃尾巴”的农业供给侧改革,推广绿色有机种植二是“农场的头就是农场的尾”,在粮食深加工等领域努力做大做强产业链。
“在富锦工业园,包括世界500强企业翔宇集团在内的一批农产品深加工和精加工企业已经入驻,这对农业增效增加农民收入很有帮助。我们对“让农业成为有前途的产业,让农民成为有吸引力的职业,让农村成为安居乐业的美好家园”的乡村振兴目标充满信心!”对李说道。
(记者:谢、邹大鹏、王健参与采写:记者杨哲、何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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