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乐是国企吗 万家乐厂址在哪里

资本方看中了万家乐作为上市公司的壳资源，但借壳上市还没成功，万家乐就已经被掏空，这家知名实业公司走上一条脱实向虚的不归路。

2016年，万家乐出售燃气具业务，转型走上了金融之路。图/视觉中国资本家看中了万家乐作为上市公司的壳资源，但在借壳上市成功之前，万家乐已经被裁掉空，这家知名的实业公司走上了一条不归路。2016年，万家乐出售了燃具业务，转型走上了金融之路。图/视觉中国

《财经》记者王波吴琼|温雨乐|编辑

2019年新年伊始，万家乐(000533。SZ)，即将更名为“顺纳电气”的股票，连续三个涨停，成为沪深两市表现最好的公司之一。在接连经历子公司倒闭、董事长被捕等事件后，广东万家乐股份有限公司下定决心，告别曾经带给它无数荣耀的名字——万家乐，这个曾经的民族品牌，终将从上市公司名单中消失。

上市公司万家乐的多事之秋，始于2018年10月22日。当日，万家乐发布公告称，主要控股子公司浙江汉盛协创实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浙江汉盛”)卷入P2P平台草根投资地雷爆炸案，其办公室被查封，基本账户被冻结。两家公司的联席董事长陈焕先失联，后被逮捕。

浙江汉盛是一家从事商品贸易与供应链管理服务相结合的企业，主要从事石油化工、能源化工、农产品、金属等商品的贸易及围绕商品贸易的供应链管理服务。它于2017年1月在万家乐上市公司系统上市。近日，《财经》记者从负责查封浙江汉盛的杭州市公安局余杭分局工作人员处了解到，浙江汉盛的账户资料和办公电脑已全部被取走，暂时恢复营业无望。日前，万家乐临时股东大会审议通过清算浙江汉盛的议案，但持有浙江汉盛40%股份的陈环在看守所拒绝签署相关文件，清算进程陷入停顿。

目前，所有关于万家乐的消息都来自频繁的公司公告。《财经》记者曾致电万家乐董事会秘书办公室，工作人员表示“公司现在这种情况，近期不方便接受任何采访，一切以公告为准”。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自2016年万家乐出售燃气具业务，剥离核心资产转型金融后，逐渐走上衰落之路。《财经》记者调查发现，在万家乐周围有一个秘密网络，所有的资本方都被联系在一起。资本方起初看中了万家乐作为上市公司的壳资源，但在借壳上市成功之前，万家乐就已经被拿出来了空。

陷入资本的漩涡

近年来，“脱实向虚”是实业公司转型的主要方式，玩新金融投入少，现金流好，利润高。但是，搞砸了的人也不在少数。万家乐被一个如雷贯耳的网络借贷平台推向了深渊。

上市公司万家乐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984年成立的广东省顺德县二轻工业公司。1990年，更名为广东万家乐集团公司(以下简称“万家乐集团”)，为集体所有制企业。实际上是佛山市顺德区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办公室100%控股的地方国企。1992年，万家乐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两年后在深市上市，万家乐集团为其控股股东。

20世纪90年代，万家乐成为中国第一热水器品牌。但在万家乐上市时，顺德政府为了“有进有退”，将一些业绩不好的企业与燃气具业务在一起融资，拖累了万家乐的发展。

为了挽救这家明星企业，主管部门引入了新的大股东——广东新力集团有限公司，该公司也是国企，原大股东万家乐集团退休。新的大股东将变压器和塑料机械业务注入万家乐，而原来亏损的不良资产被剥离给万家乐集团。

然而，一系列的资产重组和债务重组未能取得成效。由于两大股东的贷款担保出现问题，万家乐的部分资产被法院冻结，经营场所被查封，“万家乐”商标也被作价。当地政府最终决定放手，新股东广州汇顺投资有限公司进入万家乐。

广州汇顺投资有限公司(现“汇顺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广州汇顺”)成立于2001年。工商资料显示，其主营业务为企业自有资金投资、投资管理和投资咨询。收购广汇顺标志着万家乐逐渐走上了“虚实分离”的道路。

2016年底，万家乐剥离主营业务燃气具，全面转战供应链金融市场。当时万家乐官方给出的解释是厨卫电器业务竞争激烈，公司主营业务持续下滑，后续资金投入大，经营风险高。

然而，两年后，万家乐的表现并没有改善。2018年第三季度，万家乐净利润为-2200万元，同比下滑191.36%。祸不单行。三季报发布前后，有消息称万家乐董事长陈环失踪。2018年12月19日晚，万家乐宣布陈环已被逮捕。

陈环的被捕实际上与一家P2P网贷公司的雷霆有关。

2018年10月19日，草根投资(浙江草根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实际负责人金中玉向杭州市公安局余杭区分局投案自首。根据警方通报，因P2P平台草根投资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依法对金中玉及相关人员采取刑事强制措施。身兼陈环董事长的浙江汉盛也卷入了这起案件。他的办公室已经被余杭分局查封，公司基本账户也被冻结。

万家乐公告称，将于2019年1月18日召开2019年第一次临时股东大会，审议免去陈环董事职务。

陈环和金钟玉是什么关系？万家乐是如何一步步被资本困住的？

追溯到2016年3月，万家乐的主营业务燃气具连续三年业绩大幅下滑。原第一大股东汇顺投资有限公司决定将其股权转让给广州汇富博燕投资合伙企业(以下简称“汇福”)，广州汇燕投资合伙企业成为万家乐第一大股东。

惠甫上台后，在万家乐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2016年11月11日，万家乐宣布以7.45亿元的价格剥离厨电业务。自此，消费者所熟悉的广东万家乐燃具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万家乐燃具”)与上市公司万家乐不再有任何关联。2017年初，万家乐以转型大宗贸易和供应链金融为由，以4.5亿元买入浙江汉盛60%股权。交易完成后，在2017年底，出生于1987年的年轻高管陈环搬到了万家乐，成为新的董事长。

陈环本人非常神秘。在对万家乐上市公司高管团队的介绍中，关于陈环的信息也是含糊其辞。不过，陈环此前曾是多家互联网创新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在被万家乐收购之前，浙江汉盛在陈环几乎是一家私人公司。陈环是该公司的执行董事，占90%的股份。万家乐收购浙江汉盛后，陈环和万家乐分别持有40%和60%的股份。

公开资料显示，浙江汉生曾是草根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草根控股”)的子公司，草根控股的实际控制人为金钟玉。2015年5月12日，浙江汉盛工商信息变更，草根控股将浙江汉盛90%股权转让给陈环。也就是说，在此之前，草根投资和浙江汉盛都是草根控股的子公司。后来金中玉放开了浙江汉盛，使得其实际控制人变成了陈环，浙江汉盛也借万家乐重组之机，并入上市公司，实现了借壳上市。

然而，万家乐与草根投资的关系远不止于此。公开资料显示，汇富收购万家乐时的实际投资人是孙建成。曾任草根(深圳)融资租赁有限公司(草根投资旗下公司)法定代表人、总经理，金中爵均为浙江拓远律师事务所律师。这家律所曾经有一个叫陈环的律师，他在2014年接受采访时的头衔是“拓远律师事务所合伙人、草根投资法务总监”。但此人从2015年开始就再也没有以草根投资法务总监的身份出现过。根据浙江省司法厅的公告，陈环于2017年第二季度被取消律师资格。律师陈环淡出后，浙江汉盛等多家企业高管陈环出现在公众视野。

如果这个陈环是彼得·陈环，那么他与金正植和孙建成的关系是显而易见的。他们不仅是同事，也是生意伙伴。2016年，宋建伟、金中玉、陈焕兵兵分三路，金中玉从事P2P网贷业务吸收公众理财资金；孙建成募集资金获得上市公司万家乐的控股权，并将金中玉原子公司、现由陈环控制的浙江汉盛并入上市公司。

如果草根投资不爆发，这家P2P网贷公司会被万家乐收购，真的圆了金中玉的借壳上市梦吗？

资金链断裂

交叉持股、关联交易、买壳上市，万家乐被资本的惯用套路包围着。但在股市低迷和互金史上最严监管下，这些套路变得漏洞百出。

万家乐在2017年初收购了浙江汉盛。2017年也被称为中国互联网金融上市元年。这一年，国内有信而富、众安在线、趣店、信用、乐心等7家网贷公司赴美或赴港上市，融资规模基本超过20亿元。

然而，2017年也可以说是互金行业从神坛跌落的一年。跑路、圈钱、高利率、高风险在互金行业愈演愈烈，导致央行、证监会、银监会等部门密集出台监管细则。特别是《关于规范整顿现金贷业务的通知》和《网络假贷资金存管指引》的下发，不仅对互联网小贷、现金贷、P2P网贷、股权众筹进行了专项整治，而且给出了排查重点和整改时间表。

在最强监管面前，很多网贷平台都出现了萎缩或者爆仓。根据网贷田燕的数据，仅2018年7月，就有253家平台发生爆炸。随后，草根投资也报道了迅雷的消息。

草根投资成立于2013年，主营业务是P2P网贷。现在的P2P网贷平台已经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资产端和资金端的点对点连接。只要是资金方通过互联网平台吸收公众存款的，一般称为P2P平台。国内某大型P2P网贷公司高管对《财经》表示，草根投资就是这样一种广义上的P2P平台，通过发行理财债权的方式吸收个人投资。草根投资平台官网显示，平台总投资已超过860亿元，注册用户超过900万。

2018年12月27日最新通报显示，草根投资案已抓获犯罪嫌疑人25人；共冻结银行账户524个，资金3.3亿元；38辆车被扣押；共冻结9.3亿股(首次冻结2.02亿股，待冻结7.28亿股)。杭州市公安局余杭分局相关工作人员告诉《财经》，目前已找到9亿多元真实债权，并已移交给法院、律师、检察院等机构组成的资产处置组进行处理。

在金钟植的草根投资爆炸之前，孙建成的生活也没那么好。随着万家乐股价暴跌，孙建成面临清算危机。

公开资料显示，2016年3月，汇付以15.5亿元买入万家乐17.37%的股份，成为控股股东。资金来源是平安基金的一个资产管理计划。据《财经》记者了解，平安基金只是一个渠道，99.9%以上的资金来自孙建成和浦发银行。

根据合同，孙建成需要自行融资约5.5亿元，另外10亿元由浦发银行以7.3%的年利率借给孙建成。该基金的使用寿命为10年。目前还无从得知孙建成自筹的5.5亿元从何而来，但接近汇福的资管人士向《财经》透露，2018年万家乐股价大幅波动时，孙建成并没有补仓。

汇富收购万家乐时，万家乐股价为12.9元/股，以2018年最后一个交易日为截止日(12月28日)，万家乐收盘价为2.53元/股。重组后，万家乐的股价从高点下跌了80%。如果汇富持有1.2亿股，两年内市值减少了12.5亿元。换句话说，孙建成通过资产管理计划筹集的15.5亿元现在只有3亿元。浦发银行不仅损失了10亿的杠杆，自有资金也损失了2.5亿。

如果孙建成不及时补仓，浦发银行可能会选择平仓，这甚至会影响汇富在万家乐的控股股东地位。当然，这取决于最初收购的合同细节。

作为“亲密战友”，陈环可能在孙建成面临清算危机时伸出了援助之手。2018年4月4日，万家乐发布公告称，第一大股东汇福收到洪欣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洪欣控股”)的意向书，洪欣控股拟以协议方式收购汇福持有的万家乐全部股份，即17.37%股份。然而，陈环是洪欣控股的实际控制人，收购随着陈环的被捕而不了了之。

事实上，万家乐收购浙江汉盛60%股权后，就开始了漫长的担保之路。公开资料显示，2017年至2018年，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万家乐担保了浙江汉盛积累的约6亿元贷款。2018年有近千万元的担保逾期。

2018年12月7日，万家乐发布公告称，二股东新业达贸易有限公司向公司股东大会提出清算浙江汉盛的议案。提案显示，目前，浙江汉盛生产经营停滞，财务状况恶化。公司对浙江汉盛的投资和债权难以收回，同意对浙江汉盛的投资和债权全额计提减值准备，金额共计7.94亿元。换句话说，这将使万家乐2018年的年度利润减少-7.94亿元。万家乐2018年三季报显示，净利润为-4612.41万元。

不能从现实回到空虚

上市公司万家乐爆出董事长被捕、子公司被查封等一系列负面新闻。“正宗”的万家乐坐不住了。这家专门生产燃气热水器的公司，曾经因为一句“万家乐，幸福一家”的广告口号而闻名全国。

2018年10月23日，上市公司万家乐和万家乐燃具被部分公众和媒体混淆。燃具方面，万家乐发表声明称与万家乐“不存在隶属或控制关系”，并表示将妥善解决“万家乐”品牌名称的历史遗留问题，避免媒体和公众产生误解。

然而，这两个“万家乐”在历史上和现在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万家乐燃具曾是上市公司万家乐的全资子公司，也是其主要收入来源。此外，公开资料显示，万家乐燃具法定代表人、董事长艾随江仍担任上市公司万家乐监事、万家乐燃具董事、上市公司万家乐董事。

2016年11月11日，上市公司万家乐分拆厨电业务燃具后，万家乐与上市公司万家乐正式分家。值得注意的是，虽然“万家乐”商标的所有权属于万家乐燃具公司，但这两家公司以“万家乐”的名义共同从事经营活动达两年之久，直至冲突爆发。

当时，万家乐出售公司核心资产的决定引起了深交所的关注。在发给深交所的回复公告中，万家乐解释了出售燃具公司的原因:一是在上市公司中业绩占比明显持续下降，与同行业上市公司相比，盈利能力较低；二是业务发展面临困境，未来经营存在较大不确定性。因此，万家乐决定将厨卫电器业务和资产变现，并用其加大对输配电设备和其他新业务的投资，如供应链管理和商业保理等。

剥离燃气具业务转战金融市场，是万家乐甩掉包袱还是丢掉性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位接近燃气具的人士万家乐认为，万家乐的厨卫业务“并没有当时宣传的那么惨”，在上市公司体系中，核心业务依然对其营收贡献最大。

财报显示，2014年至2016年(1-8月)，万家乐燃具公司净利润分别为1.131亿元、7633.42万元和-1838.72万元。虽然在母公司被分拆前，燃具业务处于亏损状态，但其毛利率三年保持在30%以上。2016年，万家乐厨卫电器占比仍达到64.84%。

中国工业信息网发布的《2017年中国热水器及燃气热水器市场格局分析》显示，国内燃气热水器市场集中度较低，目前有7个品牌在竞争。虽然市场竞争激烈，但万家乐牢牢占据了一席之地。2017年，万家乐燃气热水器零售量排名第三，仅次于A.O .史密斯和万和。被视为强劲竞争对手的美的、海尔、能效未能迎头赶上。

另一方面，万家乐控股股东汇福和董事长陈环的转型方向——大宗贸易和供应链服务业务——表现不佳。在万家乐发布的2017年财报中，商业在工业、商业和其他行业的收入中占83.30%。商业领域的主要业务是大宗贸易和供应链服务，但这一业务的毛利率仅为0.40%。工业板块(主营业务变压器系列产品)毛利率为29.31%，较去年同期下降3.26%，营业收入较去年同期下降68.23%。

如今的万家乐燃具急于与上市公司万家乐拉开距离。根据万家乐燃气用具官方网站的报道，燃气用具公司认为私有化的原因是“为了获得更多的独立管理自，并充分发挥专业生产和技术能力”。上述接近燃具的人士透露，万家乐还告诉《财经》，据燃具公司高层透露，他们主动从上市公司撤资。万家乐燃具董事长艾随江也于2018年12月27日辞去上市公司监事职务。

值得一提的是，在发给深交所的回复公告中，万家乐曾将大股东汇福的金融背景视为万家乐开展金融业务的一大优势。后来，众所周知，惠福把陈环和他的浙江汉声带到了万家乐，由此开始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面对燃具的“抗议”，上市公司万家乐万家乐已通过更改名称和证券简称做出回应。一旦公司股东大会审议通过，万家乐这个上市公司将不复存在。当然，万家乐作为一个民族品牌的厨房电器，将继续存在。

(本文首发于2019年1月7日出版的《财经》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