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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改革开放45周年系列报道“45年回眸”

改革开放45周年，大邱庄的企业和企业家发生了什么？

“南有华西村，北有大邱庄”。说到中国的改革开放，大邱庄是一个无法回避的名字。

1978年涌现出226家村办企业，尤其是钢铁企业。一批农民逐渐成为工人、经营者和第一代农民企业家。大邱庄成为中国最富裕的村庄，创造了农村工业化和农业现代化的奇迹。

1993年“大邱庄事件”后，政企分开、乡镇集体企业改制和企业产权明晰重塑了大邱庄钢铁企业成长的生态环境。经过市场的锤炼和淘洗，如今的大邱庄已成为全国最大的焊管和冷压弯曲钢生产基地。其产品广泛应用于三峡工程、北京奥运会场馆、上海迪士尼乐园、北京大兴国际机场等多个国家重点工程，并出口到100多个国家和地区。中国每5个焊管产品中就有1个来自大邱庄。

“目前大邱庄600多家企业几乎都是民营企业。三家公司进入了中国民营企业500强，其中包括世界上第一家1000万吨焊接钢管企业，它也是上海证券交易所主板的上市公司。”大邱庄镇党委负责人细数大邱庄45年来的变化后说:“第二代、第三代企业家又成长起来了。绿色、高端、智能、高质量发展已成为共识。”

大邱庄的“钢铁脊梁”经历了大起大落，为何能一直挺立不倒？站在改革开放45周年和今年经济工作会议精神落实之际，记者走进大邱庄钢铁企业探访其前世今生。

01

贫困倒逼大邱庄钢铁产业创新

“宁吃三年糠，不嫁大邱庄女”。几十年前，这两首歌谣是对大邱庄贫困生活的生动描述。

以阶级斗争为纲，加上计划经济，严重束缚了农民的积极性和创造性。

大邱庄住在团泊洼腹地。1978年以前，这片7.5平方公里的盐碱地上有700多户人家、3000多人。当时一个大队的会计说他们家有四口人，年收入在120元左右。当他们最穷的时候，一个劳动力每天只能得到20美分的股息。

再也不要这样做了！1977年，大邱庄人以非凡的勇气，悄悄集资购买国营工厂淘汰的旧设备，组装了一条冷轧带钢生产线。经过多年的实践，他们已经意识到，用传统思想和方法搞农业只会越来越穷，他们将通过经营工商业来致富。

1977年春节后，71岁的刘金通被安排到天津市中心的一家钢铁厂学习，一起学习的还有三名在他们村里被认为有独创性的年轻农民。

刘金桐第一次进城，第一次看到现代化的工厂，第一次站在生产线上。他和同伴们学习了四种从未听说过的工艺:酸洗、开坯、生存和淬火。

当时，工人每月收入超过30元，平均每天超过1元，而大邱庄的农民通过干农活获得工分，一天工分价值20至30美分。在刘金桐看来，收入差距在食品方面最为明显。

每到饭点，他常常两眼死死盯着5毛钱肉沫的炒白菜，却对食堂大厨说:“给我一个1毛钱的馒头”。蔬菜是从家里带来的咸菜。

有时过了很长时间，当我终于下定决心吃一道炒菜时，我会厚着脸皮说，再来点蔬菜汤吧。

“哇——这么一勺，如果要带点肉沫，那可乐死了！”之后，刘金桐感叹道:“没办法，可怜！”

三个月后，刘金桐完成了学习和培训。回来的路上，他们四人找了一家照相馆，合影留念。

25岁的刘金桐（前排右）

“以钱为纲还是以粮为纲？”大邱庄人顶住了质疑。1978年，新生产线当年实现收入17万元。石破天惊！这是大邱庄改革的起点，也是包括华西村、小岗村在内的中国农村改革探索的起点之一。他们迈出了中国农村工业化的第一步。

年底，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

改革开放是决定当代中国命运的关键一招，是当代中国追赶时代的重要法宝。奇迹在天津基层拉开序幕。

到1991年，大邱庄工农业总产值为18亿元，比1978年增长1300倍。全村纯收入过亿元，人均收入从30元达到2.6万元。

刘金通至今记得的是，1980年底，他拿到了800多元的工资，几乎是当时天津工人年收入的两倍！他立即拿出500元买了一台日本生宝牌黑白电视机。

“我一下子看到了希望，大家顿时觉得有奔头了，于是我毫不犹豫地买了一台电视！”

1989年5月，刘金通在大邱庄轧钢厂门前。

钢铁架起了大邱庄第一代企业家的摇篮。刘万泉等农民先后成为厂长和业务骨干。他们利用冷轧带钢厂积累的资金滚雪球，纷纷建厂。当时主流舆论还在提倡“以生产大队为核算单位”，逐步过渡到“公社核算”。而企业家却在实践中进入了“”，采用生产承包责任制，打破了计划经济带来的“不出力”“大锅饭”现象，责权统一，层层承包直至个人。

导演刘万泉（左）

表面上看，是办产业摆脱贫困。实际上，这一代企业家进行了思想革命、观念更新、组织和经济制度创新。他们突破僵化的体制，不需要事事请示，日夜在全国各地跑市场、摸需求、建企业，调度资金、技术、人才，形成符合市场需求的产品。1981年到1983年，大邱庄建了三个厂，一个厂变成了四个厂。1983年，大邱庄工业产值达776万元，利润171万元，人均产值4.5万元，人均利润1.1万元。

1992年，在国家统计局的统计年鉴中，大邱庄的社会总产值、人均收入等经济指标均居全国农村第一位。令人震惊的是，这个“中国最富有的村庄”实现了人均收入几百倍的增长，这已经大大超过了城市居民的收入。

天津社会科学院区域经济与城市发展研究所所长孙德胜说，大邱庄第一代企业家“敢为天下先”的精神没有过时，他们能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找到方向、机遇、风险和改革。这是一种稀缺的企业家精神。在大邱庄第二代企业家、中国焊接钢管龙头企业友发集团董事长李看来，“今天大邱庄的企业家是在第一代企业家的肩膀上成长起来的，所以我们应该感恩和传承这种精神。”

02

顽强的民营企业家在钢铁舞台上冲浪

1993年，大邱庄撤村建镇。面对企业办社会、政企分开、产权不清、负盈不亏、企业效益大幅下滑等问题，党委政府以壮士断腕的勇气实施机构改革。

当年11月18日，在保持大邱庄行政区域不变的前提下，撤村建镇。尧舜、万全、晋煤、金海四大集团公司改制为四个街道。从此企业有了企业的属性，社会有了社会的发展方向。大邱庄历经三次行政区划调整，一直在扩大和发展空。面积从7.5平方公里增加到126平方公里，并入周边22个自然村，总人口9.3万人，其中户籍人口4.5万人，流动人口4.8万人。厘清政府与企业的关系:政府为企业发展提供更多政策、土地、劳动力、医疗等营商环境支持，企业集中精力做好自己的事情。

1995年以来，大邱庄镇党委、政府实施了以企业产权制度为核心的一系列三步走改革。

第一步

住房改革

老房子按照面积和年限折旧，平均每个家庭给予一定的补贴，然后居民自己购买，18万平方米的普通住宅和别墅全部出售给个人。

第二步

医疗、交通和通信等福利制度的改革。

包括奔驰、林肯等豪车在内的六七百辆集体产权汽车全部被拍卖，为企业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第三步

经济体制改革

1997年，大邱庄对镇内企业产权制度进行改革，确定了“实现公司制”的改革目标，要求在企业责任上由无限责任改为有限责任；明晰资产产权，产权从虚拟变为现实；在投资主体上，由单一向多元转变。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时，大量信贷资金和社会热钱从大邱庄撤出，国内钢材市场的整体下滑使大邱庄的经济衰退不可逆转。到1998年底，大邱庄有一半的企业处于停产半停产状态，之后就一路下滑。到2001年，大邱庄的工业销售收入为82亿元，恢复到建镇之初的水平，经济陷入低谷。

然而，正是在一片惨淡的局面中，重组让大邱庄新一代民营企业和企业家登上了历史舞台，民营企业家强烈的发展愿望和企业优势逐渐显现。

1999年，29岁的李离开大邱庄金美制管厂，和三个朋友一起以120万元的价格创业。1988年，19岁的李迎来了高考季。就在他收到一所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他还在《人民日报》上看到了一个关于大邱庄“十年改革十年巨变”的标题。愿意挑战自我的李决定放弃学业，投身创业大潮。李金毛在晋煤集团工作了11年，从科员到科长再到常务副总经理。他经历过大邱庄的辉煌，对它的缺点印象深刻:“它既没有国有企业的后盾，也没有民营企业的灵活性。只有产权清晰了，企业中的每个人才会更有活力，才能更快地适应市场变化。因此，友发应该坚持合作持股的模式。”

李说，用钢管撬动地球是我年轻时的梦想，但不幸的是，企业被分散了。如何做一个离不开的企业？“共同出资，利益共享和风险共担。“李和三位合伙人按各自投资比例持有企业股份，并根据各自专业领域负责企业经营。一家名为华友钢管厂的公司诞生了，它将成为一家领先的全国知名的焊接钢管企业。

2002年，高书成对市场进行了分析，决定另辟蹊径，在大邱庄成立方管生产企业，在圆管市场成为“红海”的情况下，寻求回暖的市场。去年，这家名为源泰德润钢管集团的企业成为全国制造业单项冠军，主要产品市场占有率位居世界前三。高书成是河北张家口沽源县人。1989年，他在大邱庄呆了两天。他来的时候只带了一点零钱。很快，他在大邱庄制管厂找到了一份电工的工作。除去开销，他每月挣200元，每月存100元。在高书成眼里，“大邱庄在全国总是独一无二的。这里有很多企业和机会，就像我们的县一样。当时几乎没有企业。”

高书成

潮起潮落，否定之否定，一个民营制造共同体再次崛起。

在经济下行压力下，瑞丰达金属制品有限公司创始人王娟在新租的厂房里扩大生产，50条生产线生产的各种支架服务于中国华电、中国核工业集团、中国电力建设集团、国家能源集团等大型企业，其中包括全球单体规模最大的天津华电海晶1000兆瓦“盐光互补”光伏发电项目。

大邱庄现有规模以上企业203家，几乎都是民营企业，形成了以钢铁、焊管、线材产品为主要支撑的产业结构。民营企业家在大邱庄建成了全国最大的焊管和冷弯型钢生产基地。大邱庄镇政府负责人表示，今年1至10月，大邱庄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680亿元，预计全年将达到810亿元，占静海区工业总产值的41%。这一数字仅比1993年51.7亿元的产值高出16倍。

03

钢铁行业也将成为高端行业的信心

近年来，国际形势的不确定性和国内需求不足使整个钢铁行业面临巨大的下行压力和产能过剩。那么，原料和市场“两头在外”的大邱庄钢制品行业，信心从何而来？

王娟的答案是绿色发展。

王娟曾经在北京做酒店业，后来他经商。她逐渐发现，中国和欧洲的光伏产业是一个很大的绿色机会。作为土生土长的静海人，她选择进入大邱庄，成立了瑞丰达金属制品有限公司，生产各种光伏支架产品。“绿色低碳产业市场巨大。我们的光伏支架产品今年有望实现10亿的销售收入。过去三年，我们的产值翻了一番。”王娟说。“我们的原材料和最终产品都可以在大邱庄镀锌，大邱庄有完善的上下游产业链。”

王娟（左一）

“传统产业不等于落后产业，新能源汽车也需要钢管。关键在于高质量发展。”天津金都钢铁集团董事长孙文力说。在邢家园村的公司办公室里，我们见到了皮肤黝黑、声音沙哑的孙文力。陈行甲村是大邱庄周围22个村庄之一，在撤村建镇后并入大邱庄镇。他的公司在王娟完成了部分产品的镀锌工艺。

40多年来，大邱庄的钢铁深加工企业完成了深度细分合作。以金属焊管制造领域为例，他们拥有石油套管、流体输送管、矩形焊管等异型焊管、机床用油管、光伏支架等深加工能力。此外，遍布大邱庄大大小小的贸易公司形成了这里积累的规模大、品种全、质量好、成本低、营销渠道全的巨大优势。

“还是要靠技术创新，提质增效，敢于投入！”近年来，公司瞄准国内外最先进的设备，按照欧盟标准投资建设了8条热镀锌生产线，实现了绿色低碳、提质增效。孙文力在钢铁市场经历了20多年的风雨，他的年销售额从过去的10多亿元增加到现在的40亿元。

不过，他承认目前受到需求波动的压力:“上半年镀锌管的市场价格几乎无利可图空，下半年利润微薄，明年可能会有所改善。”他关心刚刚召开的经济工作会议，列举了新能源汽车和智能手机行业的情况。寻求自己的产品与国家将在2024年扩大内需的领域和行业相交。

孙文力（中）

李接受采访的那天正巧是天津的一场暴风雪。静海的降雪量最大，窗外团泊湖银光闪闪。“我个人持乐观态度。只要市场还在使用焊接钢管，友发就能生存下去。”李笑着对说道。

李一个月前去了马来西亚。

“东盟十一个国家有7亿人口。去年粗钢产量为5000万吨。在中国，这一数字为10.13亿吨。”“相比之下，尽管中国市场有所波动，但它仍是世界上最大的市场，没有人能与之相比！经济工作会议已经召开，中国经济长期不会向好的方向转变。”不过，他也认为企业在不同的发展时期应该采取不同的策略。“当市场行情好时，我们应该迅速行动。市场不好的时候，要学会“撤表”，适当减少产能，做好资源配置。市场越是疲软，企业扩张、收购和合并的机会就越好，并承担一些风险。”

2021年友发集团收购江苏国强安全新材料有限公司截至目前，友发已形成天津、唐山、邯郸、溧阳六大生产基地，旗下10家钢管生产企业拥有200多条生产线。2022年友发集团营收673亿元，产量2012万吨。今年1-9月实现营收462.53亿元，产量1527.84万吨，利润4.29亿元，同比增长879.63%。

李的信心在于高端友谊之路。连续三年，友发投资近6亿元对所有老车间进行彻底改造，所有企业实现废酸废水零排放。部分公司生产厂房改造为“友发钢管创意园”，并通过“国家3A级旅游景区”认证。产品即人品，旗下两大钢管品牌“友发”和“正金源”成为“中国驰名商标”产品，从产业链低端走向高端甚至最高端。李对说；“友发对产品质量的极致追求甚至差点让公司破产。因为最好的质量和品牌，我们可以在价格上高于同类产品，并参与起草和修订15项国家标准和行业标准。”

李（中）

李称赞的创业精神。他说他最崇拜的企业家是华为的任郑飞。

“民营企业的韧性在于其治理结构。但不同的商业决策者有不同的选择。”李对说道。企业上市后持续实施限制性股票、股票期权计划、员工持股计划等股权激励措施。这家拥有12000多名员工的上市公司有600多名股东。将自身利益与企业绑定，激发优发生生不息的内生动力。“友发是一家股权完全分散的民营股份制企业。作为第一大股东，我的持股比例从创业之初的50%稀释到现在的19%左右，远远不够。如果有一天能持续稀释到5%甚至1%，‘自律、利他和合作进取’将成为一种普遍的价值追求，那么友发将真正强大起来。”

“信心来自于抓住机遇。”源特德润钢管集团公司副总经理刘今年只有25岁，应该算是大邱庄的“钢三代”了。今年年初，他提议公司投产一条汽车用钢非标方管生产线。投资2000多万元。“当时，通过研究，公司认为未来市场上会有新规格的需求。”刘对说，“其实到现在为止，我们都不知道这条生产线是否会赚钱。但是知道有了这个设备，公司就可以占领市场空白。”

刘摄

大邱庄镇党委负责人表示，贯彻落实经济工作会议精神，推进天津市委市政府组织的“十大行动”，就是要推动大邱庄钢管制造和金属制品产业高质量发展。坚定不移支持民营企业调结构、延链条、稳增长、提质增效，以新型产业体系支撑大邱庄的今天和未来。

天津社会科学院区域经济与城市发展研究所所长孙德胜表示:“传统产业不等于‘低端产业’。高端制造业不全是芯片，但钢铁、服装和家具都可以在高端发展。大邱庄45年来钢铁制造业的发展和不断发扬的企业家精神，特别是新时代的高质量发展之路，特别值得总结和学习。”

在一次采访中，71岁的刘金通带我们来到他工作过的大邱庄冷轧带钢厂旧址，讲述了那场巨变的开端。

71岁的刘金通（中）在大邱庄第一带钢生产现场与记者合影。

45年间，敢为天下先的精神和活力在这里生生不息。

大邱庄的钢铁脊梁充满希望。

来源:天津广播记者董朗周萌尹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