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的枪可以配一个师。”福建晋江人黄河苦笑道,“但我不认为我有罪,我会继续申诉。”
2003年9月,黄河开了一家玩具厂,主要生产玩具火车和玩具枪。2011年7月,黄河被扣留。警方突袭玩具厂时,查获近2万支塑料玩具枪,其中6103支经鉴定为带伤枪支。2012年,因犯非法制造、买卖枪支罪,黄河一审被判处有期徒刑14年,上诉被驳回。2022年12月,经过四次减刑,黄鹤出狱,67岁的黄鹤决定继续上诉。
4月9日,“玩具厂制造的数千支塑料枪被鉴定为枪支”的话题在多个平台搜索,引发网友热议。这使得“玩具枪也是枪?”“玩塑料枪也是重判?”话题再次进入公众视野。
——玩具厂成了“兵工厂”,老板被判14年有期徒刑。
黄河只有初中学历,早年在国企当过电工。2003年9月,他在村里开了一家玩具厂,生产的黄河牌玩具枪一度出口到捷克、菲律宾等国。2011年4月,一名黄河下游经销商在河南许昌被警方抓获。当年7月,黄河被刑事拘留。当警方突袭他的玩具工厂时,他们缴获了近2万支塑料玩具枪,其中6103支被认为是致命枪支。
涉案黄河玩具枪。
2012年,因犯非法制造、买卖枪支罪,黄河一审被判处有期徒刑14年,上诉被驳回。事件发生后,有媒体报道称,高智黄河玩具厂(黄河是福建晋江高智玩具有限公司总经理)被称为“兵工厂”。2022年12月6日,经过4次减刑,已服刑11年零5个月的黄河出狱。此时,黄河已经67岁了,他决定继续申诉。今年2月,黄河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当年被判定为枪支的黄河牌塑料玩具枪5728支并非以压缩气体为动力,不符合《枪支管理法》规定的“以火药或压缩气体为动力”的情形。他还拿出留在家里的两支玩具枪,拆开来展示发射原理。“这是利用压缩弹簧来推动BB弹的发射。”但他承认,高智玩具公司生产的EG723气手枪是以压缩气体为动力的,总共有375支被鉴定为枪支。目前黄河已经委托律师写了状,准备继续上诉,他认为应该无罪释放。
——天津老太街头摆气球拍摄摊。一审中止三年半。
天津51岁的“老太太”赵春华在街头的一个气球射击摊上发现了6支枪。2016年12月27日,天津河北区法院以非法持有枪支罪判处她有期徒刑3年6个月。
天津51岁的“老太太”赵春华。
根据一审判决,2016年8月至10月,赵春华以营利为目的,在天津市河北区李公祠街道海河亲水平台附近设置拍摄摊位。同年10月12日,赵春华被抓获,当场缴获枪支9支及配件。6支枪被鉴定为可以正常发射,以压缩气体为动力的枪。赵春华是一个靠摆摊谋生的普通阿姨。2016年8月至10月,她每天骑三轮车到天津市河北区的一个路边摊。据女儿回忆,她妈妈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把气球一个个吹大,挂起来,给游客玩气枪”,一个月收入3000元左右。她妈妈也认为她地摊上的枪是玩具枪。“我根本不知道这是法律意义上的枪。如果我知道那是枪,我根本不会碰它。”
三轮车为气球拍摄摊位在赵春华。
2017年1月26日,天津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赵春华上诉案。考虑到赵春华非法持有的枪支均刚刚达到枪支认定标准,目的是从事经营,主观恶性较低,且有悔改表现,法院以非法持有枪支罪判处赵春华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二审庭审在农历大年三十前一天进行。“一直紧张得不敢看新闻”的女儿迎来了好消息。“这是我新年最大的愿望!”现在,她就等着接妈妈回家,做一大桌好菜,一家人好好吃一顿。赵春华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家喻户晓,甚至她的“能不能回家过年”都牵动着网友的心。虽然只有51岁,但被网友称为“天津大妈”。当律师在看守所见到她时,她“感觉自己真的老了60岁”。
——18岁男生网购仿真枪试用7年多。
四川达州18岁男孩刘大伟,从3岁开始玩仿真枪。2014年7月,他根据卖家提供的网址,花了3万多元买了24个“枪玩具”。2014年7月底,这些“枪形玩具”被福建省石狮海关查获。刘大伟于当年8月因涉嫌走私武器被刑事拘留。经鉴定,24支枪中有21支以压缩气体为动力发射弹丸,其中20支具有致命性。
刘大为庭审现场。
2015年4月30日,泉州中院作出刑事判决,认定被告人刘大伟犯走私武器罪,判处无期徒刑,,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福建省高院于同年8月25日维持原判。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再审后认为,刘大伟走私仿真枪24支,经鉴定其中20支为枪支,其行为已构成走私武器罪,且情节特别严重。刘大伟虽不具有法定减轻情节,但鉴于其未实际取得所购仿真枪,枪支未流入社会,社会危害性较小;他作案时年仅18岁,是初犯。判处有期徒刑七年三个月,并处罚金3.2万元。2021年4月2日,刘大为的母亲胡表示,她的儿子已于3月30日出狱,正在返回四川老家的路上。已被关押6年多的刘大为说,他从监狱出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父母一起哭。“我在家里很尴尬,因为我已经欠了很多钱。这几天一直在哭,只能希望以后能出去多赚点钱来报答他们。”刘大为的代理律师徐鑫表示,刘大为获减刑8个月,提前出狱回家。还提到刘大为出狱后与他见面,说他身体不好,接下来要就医。
——广州卖仿真枪获刑10年后检方撤诉。
2015年12月30日,小贩王国贩卖仿真枪案在广州越秀区法院开庭。法院裁定王国旗涉嫌非法买卖、运输枪支罪,准许越秀区检察院撤回对王国旗的。此前,该案件已经经历了6年7次审判,王国旗也在监狱服刑4年。
几经周折,王国旗决定申请国家赔偿。2009年10月19日,在广州卖“军品”的王国旗像往常一样去货运站给客户送货,被广州警方抓获。那时,王国旗刚刚做了两三个月的“军事生意”。2008年底,他去了广州,卖玩具、气球和其他节日用品。他看到商场里很多人在倒卖帽子、军鞋等军品之前,都在卖“军品”。2010年5月13日,广州市越秀区法院作出刑事判决,认定被告人郭旺犯非法买卖、运输枪支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检方指控,2009年10月,王国旗在办理向他人出售枪支的托运手续后被抓获归案,缴获各类枪支21支。王国旗说,“起初,我们家认为这没什么。我们以为只是卖个玩具,后来判了十年,大家都慌了,受不了了。”据判决书显示,该案历时6年,经历了多次一审、二审、再审。刑期先是10年,后来改为4年。直到2015年12月,法院允许检方撤诉。王国旗说,他和他的律师去检察院询问检察官。对方称“庭审时有两种不同的枪支认定标准”,于是撤诉。王国旗说,当他在拘留所和监狱时,他向许多警察和囚犯讲述了自己的情况。但是大家都告诉他,卖玩具枪是拿不到十年的。“(我)绝对是真枪,大家都不信。这更加坚定了我的信念,我是无辜的。”王国旗说,“刚出狱的时候,孩子大了,妈妈80多了,欠了很多外债,生意不好,压力很大。”
-1.8焦耳/平方厘米,一个有争议的新枪鉴定标准。
据上游新闻报道,上述“玩具枪仿真枪被判刑”,无一例外都与2010年公安部发布的《公安机关涉案枪支弹药性能鉴定规定》有关,其中“1.8焦耳/平方厘米”的鉴定标准广为人知,并伴随多起刑事案件引发争议。
公安部发布《公安机关涉案枪支弹药性能鉴定规定》。
2010年,公安部发布《公安机关涉案枪支弹药性能鉴定规定》,规定不能发射制式弹药的非制式枪支,在发射的弹丸枪口比动能大于等于1.8焦耳/平方厘米时,全部认定为枪支。其中,枪口比动能是指弹丸的动能与弹丸在枪口附近时的横截面积之比。新标准实施前,我国刑事司法实践中的枪支认定标准要高得多。2013年发表在《国家检察官学院学报》第五期的一篇论文指出,从2007年开始,枪支鉴定的临界值已经大大降低到原来标准的十分之一左右。这种变化是近年来许多涉枪案件出现分歧的根本原因,在这些案件中,当事人坚持认为它是“玩具枪”,但司法机关却将其视为“枪”进行刑事。
我国司法机关此前对枪支的鉴定依据是《射干松板法》——公安部2001年发布的《公安机关涉案枪支弹药性能鉴定规定》第三条规定:“对于不能发射制式枪支子弹的非制式枪支, 按照以下标准对它们进行认定:将枪口放在距离25.4mm厚的干松木板1米处,当子弹穿透松木板时,可认为足以致人死亡; 一颗子弹或弹片卡在松木板上,可以认为足以造成伤害。有以上两种情况之一的,可以认定为枪支。”根据上述论文,有刑事科学技术专业人员进行了实验并得出数据:当枪口比动能在10焦耳/平方厘米以下时,很难嵌入干燥的松木,只能在木材上形成一定深度的弹坑;16焦耳/平方厘米的枪口比动能是弹头嵌入松木能力的能量极限。所以,按照射干松木的方法,认定为有伤害力的枪的临界点是16焦耳/平方厘米——也就是说,现在的枪认定标准已经降低到以前的十分之一。
1.8焦耳/平方厘米的比动能破坏力有多大?据测试,会对人体肉眼造成伤害。有人认为动能为1.8焦耳的弹丸远不能穿透人体皮肤,眼部损伤只是特例,应该是能对人体任何部位造成轻伤以上的标准,标准应该定在10-15焦耳/cm2。
据《检察日报》报道,2016年全国两会上,全国政协委员、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副会长朱建议审议修改仿真枪入刑标准。朱认为,必须制止因“违背科学认知和生活常识”的鉴定标准而导致的案件增多。2018年1月,最高法、最高人民检察院发布《关于以压缩气体为动力的枪支、气枪铅弹刑事案件定罪量刑的批复》,规定“对于非法制造、销售、运输、邮寄、储存、持有、私藏、走私以低枪口比动能压缩气体为动力的枪支的,在决定是否追究刑事责任、如何确定刑罚时,不仅应当考虑涉案枪支数量,而且要充分考虑外观、材质、抛射物、购买地点和渠道、价格、用途、伤情大小、是否容易通过重组改善伤情以及行为人的主观认知、动机、一贯表现、违法所得、逃避侦查等情节,综合评估社会危害性,坚持主客观相统一,确保罪刑相适应。”黄河认为,这是“两高”纠正过去判枪标准低造成的打击面太大太重的问题。(上游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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